宁赫心里咯噔一下,却是忽然怒斥,「你个蠢才,我
们兄弟见面,还用得着通报吗?滚出去自领一百杖责!」
看也不看这个兵,他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,只见一个年轻人站立在帐外一丈,
只比昊矮上两三寸,也要瘦上许多,除外一双淡蓝色的眸子,他们的确有四五成
相似。
「老四,这些年我经常想你,你终于无恙归来了,真是大神保佑!」他大大
方方地走上前去,紧紧拥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。
「……我也是。希望这次咱们能同仇敌忾,把那些明族军队都驱逐出去。」
好半天,天行才轻笑说话,并不是因激动,而是惊讶,自己和这个强壮如牛的兄
长压根没什么感情,怎么会有经常的思念?
「先不说这些,看你这副舟车劳顿的模样,一定累了吧,进来喝奶茶,有什
么事慢慢说。」说着,昊就领着天行进了帐内。
一晃眼到了下午,还是在昊的指挥帐里,十几个主将先后而至,他们最小的
二十八,最大的六十四,挨个盘腿坐下,脸上都是说不出的沮丧。
五大三粗、一身腱子肉的呼噶蔑罗个发现,此刻大挪然旁边多了一个挺
秀气的年轻人,他还不认识,顿时令他把战事不利的火借故发了出来,「你是什
么东西!军机会场也敢进来!」
回答他的,却是当头一句暴喝,「放肆!你眼睛瞎了不成!这是从东土万里
而来的四挪然,给大家带来救场之策的!」
昊怒气冲冲的看向呼噶蔑罗,顿了顿又说,「来人,把这厮拖出去踏杀了!」
草原上的民族流行一种刑罚,就是把人装进袋子里,被乱马的蹄子踩踏而死。
即为踏杀。
呼噶蔑罗以为大挪然是来真的,惊惧之下便想下跪认罪。
没想到,天行已经面露不忍,对大哥好言相劝,「何必呢,他也不是故意的,」
「既然四挪然大人不计小人过,就饶这泼才一顿吧。」昊的话说完,呼噶蔑
罗才隐秘地长出了口气。
满头白发的乃摩是个人精,看这个一身白衣的挪然像个游侠,又如此宽容,
怎么都不似杀伐果断的将才,他能有何方法拒敌?
毕竟活到老学到老,做人也应该不耻下问,乃摩于是试探地说:「这次南狗
无耻,趁北方雪兽为祸悍然出兵,原本么,我们最多能有三十万人作战,但一边
需要防御雪兽,抽动不得。此处的十五万部队虽然不算弱,可南狗装备精良,二
十万将兵已让吾辈只可望洋兴叹!不知挪然有甚妙计?」
昊也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这个弟弟,心里是左右为难,要是天行有办法……那
格汗的位子不就……可要是没办法,南方人有了冗昌作为跳板,十有八九会再来
一次万年前那种大屠杀,把草原的子孙几乎赶尽杀绝……
天行不成想有人会这样单刀直入,愣了愣,很快就指着自己面前,他所指的
桌面上,摆着一个刻有经纬度的圆形青铜盘、一根苍鹰的尾羽、一碟马血,这些
是之前他让大哥为自己寻来的。
「各位且看。」天行从腰间解开酒囊,将里面清澈的湖水倾倒于铜盘上,水
流汩汩而下,漫过铜盘、经过桌面、落到地面。一直倒了四分之一,他又将剩下
的水倒入马血碟子中,左手拿起羽毛蘸了红色的混合液。
只是看他用羽毛将湿淋淋的铜盘表面曲曲折折地刷了一遍,天行的动作流水
行云,颇类那些明族书画家在进行创作,全然没人懂这是何名堂。
众人屏息而待,一弹指后,铜盘开始缓慢旋转,并且发出了一种声音,听上
去甚至有几丝瘆人(就是水竖琴演奏时的声音)。
半个弹指后,铜盘恢复正常,上面的以及桌子上洒的水,都已完全蒸发。天
行看着铜盘上的繁复刻度,低头会心一笑,牛饮了一口桌上的马奶酒,面对众将,
开始侃侃而谈。
「上柎城虽然不大,却是冗昌二州最难攻打的,由于城中有许多明族百姓,
故而北辰军未带来掷砲机、投火台之类的攻城器。」
「若要野战,他们的陌刀阵却是专克我军铁骑,真个是挡者死遇者残,数量
劣势就不用多说了……但是——」
「他们虽然势如破竹,弱点并不是没有,想要击败他们,我的计划也不甚复
杂,步,一个字,撤!第二步——」
「两个字,守!等!」
…………
九月初一。朔风肃杀,阴云密布。
自与莫易城赶到的部队合兵后,只用了五天就成功克复党宕城。此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