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亲爱的。”奥登摸了摸他的头,动作轻柔极了,“先回家,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。” 他不想回答,或者说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,只好选择转移话题,随意找了件小事,问道:“你这几天都在藏书阁做什么?我在马第尔达还从未见过你如此辛勤。”
本以为奥登不会回答,并且已经想好了下一轮话题要围绕雪山,谁知对方很坦诚,直接坦白了:“我想找找关于你的体质的资料。”
安塞愣了一下:“什么体质?”
“就是男性怀孕的体质,还挺特殊的,至少马第尔达没有,我翻遍了家里的书,但一本记载过的都找不到,只有几本小说里提到几句,皆为引用,找不到出处,所以我才想在弗雷德卡碰一碰运气,谁知道这里也找不到,实在奇怪。”
“我这样的在弗雷德卡也为少见。”安塞语气淡淡,“整个国家只有一位医生,父王不愿意浪费人力和资源去研究这种不实用的东西,他告诉我能生最好,生不出就去死,他从不缺孩子。”
奥登没忍住,低低地骂了句“混蛋”,骂完,又快速而隐蔽地偷看安塞一眼,紧紧握住他的手,说会保护他。
“大不了咱们就不要孩子了,可供选择的继承人多的是,戴安娜刚生产完,是个强壮的男孩,乔治家也有两位小公主,非常优秀······”
“你刚才说,乔治殿下有孩子了?”安塞皱着眉问。
“是一对聪慧的双胞胎,简直可爱极了,唯一美中不足的,就是乔治不肯告诉我们孩子的母妃是谁。”
“总而言之——”奥登抓住安塞的手,把它放在自己胸口,触感温热,心脏的脉动强壮有力,“安斯艾尔殿下,您的生命安全就是整个曼德尔家族顶重要的一件事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,他几乎就要把父王的计划全部告诉奥登了,但直到最后一刻,也什么都没有说,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这一夜,安塞几乎没有合眼。明天来得很快,天在转瞬之间由黑暗变得昏暗,弗雷德卡总是处于一种Yin雨连绵的状态,雨天过后,万里冰封,就连阳光都变成了蓝色。他侧躺在不太舒服的大床上,背贴着奥登,只隔两层睡衣。
天光尚未大亮,走廊外时不时走过几个人,大概是早起做事的女仆。自从奥登过来之后,父王就再也没有找他“凌晨聊天”,过了一会儿,他听到一阵模糊的舞曲,那是乐队在排练,为今晚做准备。
他突然很想活下去,拼了命地去看看明天是不是个大晴天。他想起很久之前,也是这样一个没有下雨也并不晴朗的含糊的天气,也没有这么大的床,在右上角绣着“安斯艾尔”的地毯也还在,自己跪坐在毯子上,身侧是高高的一摞书。有一本书,可能是哪国的历史书,被摊开,放在毯子上,还有一支羽毛笔,在每一次被随意翻到的书页之上,疯狂地写道:“弗雷德卡的第十二任王后叫做布兰达·布拉德里克。”
母后死后,父王不允许她入族谱,更不允许她被葬在弗雷德卡的王室墓地中,举国上下无人能够提起她的名讳。安塞十三岁那年写下的愿望清单里,位于第一条就是“希望母后的墓碑能回到家族墓地”。
他写了很多年愿望清单,年年都差不多,年年都一条也没有实现过,写完就烧,等到下一年,却忍不住还会写。
六点的钟声尚未敲响,奥登就已经醒了,这对夫夫很少在如此早的时刻见到对方,一时间都感到十分新鲜。
“再睡一会儿,还早呢。”奥登的声音还带着鼻音,有一点磁性的沙哑,“眼睛那么红,是不是昨晚没睡好?”
其实弗雷德卡的官方起床时间是五点半,由国王陛下带头,其他人跟上,只可以早不可以晚,但这条对于除弗雷德卡之外的其他国家不适用。
安塞说:“我睡不着。”
他的头发软软的,人也一样,抱在怀里的时候只有很小一团,瘦得能摸到每一根骨头。奥登曾经看不惯他,不仅因为婚姻对象的自主选择权被夺取。他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国家,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,有温和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,有崇拜自己的弟弟妹妹,有很多很多的爱。所以他不能理解,为什么安塞总是满嘴谎话,又冷漠又傲慢,对谁都漫不经心。
于是他装作温和的样子,连蜜月旅行都懒得去,用一些幼稚的把戏和无聊的情话敷衍,即使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,依然不肯相拥而眠。
可他还是忍不住被吸引。
他日益深陷,找不出缘由,只能告诉自己是因为次次气氛正好。妥协是意料之内的事,是早就知道会做出的选择。
“让我改变他。”奥登对自己说,“我能让他变好。”
直到现在,他才发现自己的念头多么愚蠢,小王子就是小王子,他冷漠、傲慢、没有安全感,与兄弟姐妹之间仅存的关系是竞争关系,没有母后护着,不是父王的第一选择,对于外面世界的唯一了解途径是书本。
奥登简直不敢想,刚到马第尔达的那会儿,小王子该是多么害怕啊。
“这样吧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