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脊背冷透了,心里森然。浔哥看见了,他最落魄最丢人的样子。
一帮醉鬼又开始催促,他被那道视线抽了心神,无意识地扔了手上的酒瓶,接过另一瓶。
隔着三四十平方大的舞池,他们各自身边拥满了人,一个在被灌酒,一个在被揩油,但他们都无所察觉。
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,跑啊,时隐!敛起你最后的尊严,跑啊!
但他像被人缚住了双脚,腿肚发软,动弹不得。
那个女人似乎感受到一阵冰刃般寒凉的视线,身上冷不丁起了一层疙瘩,于是她顺着时隐的视线望去:“看什么呢弟弟?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哎呀,别看了,看姐姐就好。”那女人又贴上来了,夺过那半瓶酒,带他坐下,“弟弟酒量真好啊!21点会不会?一块来玩儿,多少酒我都包了,存我账上。”
于是他垂眸,腻味地笑了:“好啊。”
卡座开始新一轮游戏,他今晚手气奇烂,怎么玩都输,于是他在那道目光里接着端起一杯又一杯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脱身,沈浔还在,他带着一身酒气,揉揉脖颈,漫不经心地走过去,对沈浔一招手,把他带到休息室,关上了门。
休息室里还堆放着杂物,他们各自背靠在森冷的货架。
沈浔瞪着他不言语,面色Yin沉,拳心紧握。
时隐脑袋有点晕乎,抿了抿泛白的唇,然后笑说:“特意来找我?”
“你怎么跑这儿来打工?”沈浔不答反问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。”时隐耸肩,说,“还不上钱,真的会死人。”
“我靠。”沈浔垂头低骂了一声,“你赚多少?你至于这样吗?”
空气一沉,时隐声调也冷了:“哪样?”
“Cao,你他妈至于这样手摇身送的?你可别笑了吧,你这张脸就是不适合笑。”刚才的场景又浮现出来,沈浔火气上来了,火山喷发一样扔出一长串话来,“我求求你了,大爷,稍微为你自己想想吧。你爹我见过,上次便利店门口那个吧?你对他好,他领情吗?”
“我Cao,你他妈是来干嘛的?会不会好好说话?”时隐心里被针雨扎着,一下清醒不少,也来了火气,“我没对谁好,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,为了以后没人说我见死不救!他怎么想是他的事,你凑什么热闹?”
“谁他妈要管你?我就是不喜欢看你这副样子,看得心烦,看得恨不得踹你两脚,把你踹清醒了。”
“Cao,你他妈来啊!”时隐一把拎起了沈浔的领子。
目光挨近,摩擦出火药味,血管青筋突突直跳,像两只疯犬。
外边音乐太吵,里边动静再大都会被掩盖,可这时候室内却又静得出奇,静得只有突兀的音乐声。
心里那场大火渐渐地又被暴雨浇熄,时隐越发明白沈浔和他不是一路人。别说是自己的那份心思,就是普通朋友都难做。
鼻息相触,两人都移开了眼睛,松开手各自退开。
时隐蹲下来,垂头叹气道:“浔哥……你也看见了。”他嘴角扯出苦笑,嘶哑着,“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。你得赔笑,要不然怎么卖酒?”他皱着眉头,“其实远远不止这些,还有很多事你没看到的。”
他不太敢看沈浔的表情,声音很轻,仿佛再多一丝,他就要断了气了:“你不喜欢,你可以走。”
沈浔心中刺痛,嘴角耷拉着,发狠道:“我是个什么人,你要我走我就走?我他妈走哪去?我走了你就不这样了吗?”
时隐冷声道:“别他妈跟我吵。”
“你……”沈浔出一口气,略微服软,点点头,“那我们好好说。”他叹一口气,声音有些低哑,“所以你啊,还不如找我拿。又不是送你,你要是不舒服你打个借条,下半辈子慢慢还呗。”
“不合适。”
“不是,这有什么不合适?”他又急了,“找我总比在这儿强吧?”
时隐没说话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自尊,他喜欢沈浔,所以他宁肯给他看自己的挣扎,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。
喜欢最容易让人没出息,但烈火反扑时也容易造一身硬骨。
“我就觉得你好,所以我乐意给你,我给你就拿着,整那么客气有意思吗,难不难看?”沈浔蹙眉道,“我这人就是心高气傲,你也看出来了。你以为谁我都乐意帮?”
时隐抬眸看他,愣了一下:“你这夸我还是骂我?”
“我夸你干什么,我那是……”沈浔噎住,眨了眨眼,破罐子破摔道,“Cao,就夸你怎么?你知道你以前在我心里有多好吗?你知道我刚刚一看你那个笑,心脏病都要整出来了吗我Cao。”
“……”这下时隐笑了,“傻逼玩意儿。”
他转念又细嚼了沈浔的话,心里像含着一颗话梅,又酸又甜。说什么他有多好,他明明一点也不好,从前不好,现在更糟糕。
“我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