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待那人走到拐角处,时隐突然出声:“方宇,你做鸭了?”
方宇背影一抖,瞬间矮了一截,下一瞬又战栗暴起:“你他妈怎么知道我是谁?”
时隐面不改色,瞟过他镂空的衣服:“一箭穿心。”
那苍白的手臂上,浓墨重彩地纹着红黑色的一片,扎眼不已。
“你敢说出去?”方宇两个箭步冲回时隐面前。
“你弄错了,我和你有仇,血海深仇。”时隐字字见血,他的仇,时青易的仇,浔哥的仇。
“我以为你很风光,你是天之骄子,没想到你也是别人手上的玩具。”
“你闭嘴!”方宇怒了。
不为人知的隐秘被剖开,他脑子里的恐惧如泉涌一般。
最开始他也不过是觉得自己老大很酷,硬是挤破头皮要跟着人家。谁知道老大理解的“跟着”和他理解的不一样,他出了事又没脸和家里说,只能自己造孽自己受着。
他在酒吧磕药、滥交,上了瘾,一步错步步错,到今天就沦落成这样。
没人知道具体细节,这是他死了就带进地狱的事,却一下被时隐挑得血rou模糊。
时隐切齿,手指甲深深碾进rou里:“时青易玩鸭子?”
“Cao,不是我!”
“……”胃里有一阵翻腾,时隐觉得自己就要吐出来了。
“真不是我!是和一小年轻,我们老大看上了的,谁他妈愿意和他啊?”
“滚。”时隐推开他,再砰一下把门砸上了。
他冲进厕所,没忍住吐了。
第53章
天旋地转,待他清醒过来,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,就着冷水冲脸漱口。
那个U盘上也没什么内容,就是时青易被收拾的画面。时隐默默看着,画面里红白纷呈,映得他脸色越发冰凉。
“我错了,别打了……”
“咳咳,打吧打吧……”
“别动小隐,你们……消……消气……”
“打死我吧,我活该……”
“只要别动他,他还是小孩呢……”
一句一句,断断续续,含含糊糊,意识也不太清醒。
时隐不自觉地咬紧牙关,放在腿上的拳头握得指尖发白,他眯了眯眼,还是看不下去了。
时青易虽然是个混蛋酒鬼,又嗜财又好赌,但不喝酒的时候还能算个人。
他在生活里不得志,所以只能窝囊地把所有戾气都发泄到时隐和傅芷柔身上,以捡回他的一点破碎的自尊。平时说话不客气些,颐指气使也就认了,只要他不喝酒都还好。
时隐没开灯,把头靠在床头,拇指慢慢摩挲着公子的脑袋。
他在想,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们陷入了这种奇怪的关系里。十年前,时青易还是个勉强合格的父亲。一切变故都是始于时青易入狱之后。
他跌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,找不到新工作,就沉溺于酒Jing,一喝就上了瘾,一喝就发酒疯。
几次险些误伤他。
刚开始时青易清醒过来还会抱着他哭,但后来,发疯一次比一次不可控制,逐渐地,这似乎成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。
于是时隐缩进自己的壳里,他淡漠,厌己,他们父子越走越远,傅芷柔一走,两人几乎也就断开了。
这两人冷了太久了,时隐也没想到他会求死,就为了不连累自己。
时隐烦躁地吐出一口气,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,明明那么恨的一个人,稍微对自己好一点,就又让人心软了。
等时隐拨通时青易的电话,嗓子都有些发痛。
“……”
“儿子?”他不说话,时青易就试探地喊了一声,说完又是一阵咳嗽。他那门牙断了,说话漏风,脸也肿得像猪,口齿不清,“咳咳,你没……没事吧?”
“你在哪?”时隐问。
“在家,怎么了?”
有一瞬间时隐想去看看他,看看他成什么鬼样子了,但同时他又一点也不想见到他。有些事终究没办法原谅,这道坎他就是跨不过去。
时青易不得回应,急道:“你还好吧?是不是发生了什么?”
声筒里传来一声顿响,大概是人腿脚固定着,不方便动弹,一不小心从沙发上滚下去了。
“……没事。”时隐终于开口,听着那边压抑的呻yin声,他只深吸一口气,说,“你还有力气说话就行。”
“诶,你等等。”时青易感觉他要挂电话,连忙说,“你是不是……知道了什么?”
“不稀罕知道你那点破事儿。”
时青易沉默一秒,说:“我是干了些混账事儿,但我也没想到那人有主的……”
“你他妈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时隐揉着眉头打断。
“……”时青易沉默了。早就开始了,傅芷柔在的时候,他就误打误撞尝试过那么一两次。后来人走了,没人管他,他自然也放飞自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