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搭在那瘦骨嶙峋的肩膀上,一捏:“拍电影呢,男主角?”
“嗯?哪来的小兔崽子?”光头只是几年前见过时隐,一时没认出他来。
“儿子!”时青易惊喜地喊道。
“儿子?”光头愣了,这次觉得局势不妙,决定赶快逃遁,“你爹有毛病了,快带他去医院!”他吼完,打开时隐的手就跑了。
时青易大吼:“你骂谁有毛病呢!”
“你本来就有毛病啊!”
时青易要追出去,被时隐眼神制止了。那时他还不知道老光头说的“有毛病”不是骂人,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李旭驱散了围观的,又去给老板道歉,让他哥先走。
时隐也懒得追,扶着人回去,一路上一言不发。直至老旧的出租屋前,他吸吸鼻子,嗅到那股陪他长大的垃圾臭味。
他把人扶进屋子,弯腰时问了一句:“活腻了啊?”
时青易咂咂嘴:“有点儿。”
“为什么打架?”
“不为什么,骨头软了,想动动。”他偷看着时隐的表情,发现自己的笑话不好笑。于是清清嗓子,盯着窗外,“让酒Jing麻痹了那么多年,想清醒一点。”
也想走得干净一点。
他调转目光,看着他自己儿子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得这副模样,小时候那点软萌劲儿一点都不在了,面上轮廓分明,瘦削的骨头硌得他心慌。
他说:“啧,臭小子怎么那么瘦呢?遗传你妈吧?”
“别提我妈。”
时青易的头垂直,费力地上下晃了晃:“小柔也走了好久了。”
时隐没再说话。时青易这混蛋一点责任感都没有,傅芷柔走了,他就知道喝酒,喝得比平常还多,昏天黑地,什么也不管。
时青易低低地笑起来,笑一下抽一口气,断续又低哑,好不诡异。
他想他昏昏霍霍一辈子,到医生告诉他他要死了,反倒像晨钟暮鼓,一下把他敲醒了。
他也不是一下有了善念,他那颗心像个木头,怎么割都不会出血。到头来他还是想着自己,好歹在最后的日子想要活得像个人,要不然一辈子就过去了,还真是荒唐。
所以他得知了自己的病情,第一反应就是抓起病历本就跑,还一路骂医院骗人骗钱。
他想着自己不活了,好歹留点干净东西给儿子,免得阎王爷都不收他,叫他做了野鬼。
“我没脸去见你妈啊……”
“你别扰她清净。”时隐含恨骂道。
空气里散着因气愤而杂乱的呼吸,时隐盯他半晌,也没什么话好说了,于是告辞:“你待着吧,自己掂量掂量斤两再挑事儿。”他顿了顿,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,“有事儿找我。”
他走出去一段,方听见时青易带笑又虚弱的声音:“知道了,好儿子!”
时隐脚步顿了,蹙着眉,心里揉着许多情绪。好多幼年的回忆涌上来,时青易宽厚的手掌,傅芷柔轻柔的笑,还算和美的家庭。
可是后来呢?后来的种种他都无法原谅。
心里翻腾着阵阵厌恶,混着疼痛,他嗓子发痛,片刻后加快了脚步离去。
第60章
“浔哥,比赛都结束了吗?”时隐捧着手机问。
“结束了,五号下午最后一场。”沈浔的声音透着兴奋,“比完我就回来,票都买好了。”
“我来接你。”
“好!一会航班信息发你。”沈浔说一半,突然愣了,“你是不是要生日了?”
时隐想了想才回答:“……嗯。”
“四号是吧?”
“对。”
沈浔那边没声了。四号生日,他五号才走得了。
他挠了挠头发:“啧,破比赛。”
时隐知道他想什么,笑了笑:“没事儿,等你回来,五号过。”
“不行。”沈浔说,“没这道理。我就不该来这比赛。”
他后悔了,花三个多月来了一个对他来说一点用也没有的比赛,还辜负了男朋友好几次,他恨得用脑袋往墙上磕。
“不急,我以前也不过生日。”时隐说,“你好好比赛,回来再说。”
“这次不一样——”沈浔想说些什么,那边飘来一阵铃声,他骂了一声,“又要集训了,我……”
又是一阵冲回教室的脚步声传过来,有人叫了一声:“沈浔!干吗呢,就你一个还在外边!赶快上课了!”
“好的老师。”沈浔应了一声,回头想再说点什么,却是张着嘴巴半天发不出声音。他眼眶发热,最后只能说一句:“崽,对不起。”
“多大点事儿,别矫情。”时隐应一声,先一步挂了。
他心里有些隐痛,可转念一想,他都不需要沈浔在生日当天回来,只要他回来就好。三个多月了,再这么下去他都要变成“望夫时”了。
二月初离别,一转眼,现在都五月份了,羽绒服都换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