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,他还要去军营接江景昀回家呢。
思及此,谢谙话锋一转,道:“江岳勾结外邦,本是诛九族的重罪。孤看在景王面上,念你不知此事,家中尚有妻儿,便免你一死。”
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自你起三代不得入仕,永世不得离开西北。”
江寻涯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,心里还在惋惜见不到妻儿一面,可万万没想到谢谙竟会饶了自己一家,错愕不已,脑子里一片空白,不知该说些什么,讷讷地看着谢谙。
良久,江寻涯这才回过神,眼眶通红,对着谢谙深深鞠了个躬,哽咽道:“多谢君上。”
谢谙摆摆手:“下去吧。”
江寻涯抬袖擦了擦眼角,扶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,劫后余生的喜悦给他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,以至于双腿还是软趴趴的,恍如踩在云端。
他弯着腰缓缓退下,刚走了两步后又忽然停下,眸里掠过一丝复杂之色,对着谢谙拱了拱手,低声道:“草民斗胆,有一事相求。”
谢谙:“说。”
“还请君上能替草民给景王带句话。”
“什么话?”
“‘对不起’……还有‘谢谢’。”
谢谙不假思索道:“他不需要。”
江寻涯闻言,窘迫地看着谢谙。
谢谙勾了勾唇,淡淡道:“你这话不论是为你,为江岳,还是为其他人,景王都不需要。于他而言,你们跟他没有丝毫关系。孤不杀你只是因为你姓江,挂着他庶兄的名头。即便你们这一脉与景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。可此次西北之乱依旧有人把江岳的过错放在他身上。”
“所以,孤不想旁人去指责他冷血无情,见死不救,仅此而已。你们一家对他没有半分恩惠,最后却因他而侥幸存活。你若还有半点良知,就给孤好好活下去。”
江寻涯低垂着眸子,心头泛起丝丝酸楚,卷翘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攀上氤氲雾气。他没有再说什么,朝谢谙深深鞠了个躬,随着内侍退下了。
江寻涯平安回到西北,改换母姓,举家迁至一处偏僻的小县城内,当起了教书先生,日子也还过得去。
在谢谙登基两个月后,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。
世态安稳后,登基大典再一次被提上行程。
礼部吸引了上次经验,此次特意找来兵部,大理寺,明镜司,四部联手,确保此次登基大典能够顺利举行。
前朝官员们忙得团团转,内阁里那些个老臣更是瘦了一大圈,可唯独当事人跟个没事人一样,成日不是往军营跑就是往景王府跑,每每一下朝就不见了人。
是日,散朝之后,百官才刚刚踏出瑶光殿,便看见天上一道白光掠过。众人习以为常地愣了愣,继而又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,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与周边的同僚说笑。
此前谢谙颁了道旨,先是把梨花谷的真相向世人如实告知,然后把枉死的将士们的家属逐一找到发放抚恤金。此举赢得百姓称颂,玄虎营的威名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番。
尘埃已然落定,玄虎营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。
是日,江景昀正在帅帐里与几位副将商讨着回西北的事宜,还没说几句便听见帐外响起一阵尖细古怪的嗓音:“大帅,有猫来啦。”
“喵~”
江景昀握着笔的手一僵,低头看着洁白的纸张上滴落的墨渍慢慢晕开,眼睫轻颤。
韩标神情有些微妙,轻咳一声,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歪着脑袋,作出一副痛苦状,转过身子对着另一位副将说:“哎呀呀,老李,你看看,我这脖子怎么回事啊?怎么就突然歪了呢?”
李副将煞有其事地凑上前一看,语气有些严肃道:“你是不是被那种飞蚁给蛰过?被那东西蜇人可痛了,还会肿。”
“对对对!”韩标忙不迭道,“我知道你有药膏,快给我涂涂。”
李副将对着江景昀拱手道:“大帅,韩将军这伤可不能小觑,严重起来可是要命的。末将那里刚好有治这个的药,还请大帅允许末将带韩将军回营上药。”
“喵喵喵……”
此时,突兀的猫叫再次响起。
江景昀手里的笔彻底握不住了,啪嗒一声滚落在地,白皙的耳垂微微透着粉意。
须臾间,其他副将接连出现了身子不适的症状。
“大帅!末将头疼!”
“哎呦呦,大帅!末将牙齿好像掉了!不行不行,都说这上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床底下,不然以后长出的牙齿不整齐。”
“大帅大帅,末将头发怎么突然掉了?妈呀,掉了这么多!还请大帅容末将回去问军医要点生发的药水。”
……
一时间,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都有,还没等江景昀回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营帐。
猫叫声愈发猖狂,到后面叫得也更加不像样子,比春日里都还要欢。
砰──
江景昀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