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床时一睁眼,脑袋有些昏沉,拉开窗帘往外面一看,白雪皑皑,便是雪也是真的是和南方不一样的。我倒了一杯水站在窗边,手机嗡嗡地响了一阵子,我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收到陆言的消息。
那是一张照片,陆言站在雪人旁边,微微地笑着,笑容并不大,但是真的能看出很开心,半蹲着和雪人照的一张自拍,雪人的脖子上围着的还是他的围巾。
后面是他发的消息,“你总是说家里的雪不大,堆不起雪人,昨天B市下了很大的雪,我堆了一个,给你看看。”
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,心也跟着颤了一下,我小心翼翼地把陆言的照片保存起来,又不放心似的传到了云盘,哪怕这个手机丢了,也不会丢失一张。我突然想告诉他,我就在B市,和他一样看到了昨晚B市的雪,很大,和我们家里下了总是化成水的一点也不一样,我打了打字,又删掉。
“我看到了,很漂亮的雪人,陆言,新春快乐。”
雪下得小一点的时候,我也没有收到陆言的回复,和他同处于一个城市这个事实,让我莫名的安心了很多,加上今天有了新的陆言的照片。我开心了很多,穿上衣服,准备去外面转一转。
B市不似江南的小桥流水,也不是塞北大漠孤烟的感觉,像是异域和中国本土的一种融合,整个城市建筑也都是另外一种风格和特色。我跟着地图来到了一家餐厅。天气冷,餐厅里面的人也不多,我坐在靠里的位置,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外面种的梅花,坐在那里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梅花的香味,淡淡的,很好闻。
我点了几道推荐菜,我很久没有起过这样的兴致,哪怕只有我一个人,也要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吃上一餐饭,今年是新的一年,从今年开始,和陆言,一切都是新的开始。
也许,命运就是这般爱捉弄人,在之后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不是我一时起意去了B市,就这么Yin差阳错地碰见陆言,我们之后的结局也许会真的好过今日。
在看抬起头,看到陆言的一刹那,我以为这是缘分,直到我看到了他身后那个女士,我本来站起来的身子慢慢坐了下去,我和他之间隔了两个小窗户,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过去,为女士拉开了椅子,自己再慢慢坐下,背对着我。
我连过去和他说一句的勇气都没有。
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是这么懦弱,或者我是知道的,只不过在这一刻才如此直接地面对了自己的懦弱。
我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次他的背影,和江衡壹相伴而走的背影看到的次数最多,和女士这般相对而坐的背影倒是很少。
或许是亲戚朋友,我想。
我拿起了筷子,又夹起了几道菜放到碗里,之前还觉得不错的菜顿时索然无味,“你过去看了没有,那桌那位相亲的男士真的好帅啊。”
“是吗是吗,一会我去上菜,你不要和我抢。”
“不抢,你自己去看看,真的好帅啊,相亲的那位女生也好厉害,年纪轻轻就是大学老师了,两个人好般配啊。”
我轻轻放下了筷子,相亲,对啊,是相亲,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。
陆言的父母对我并不满意,也不可能满意,一个右手半残废的男人,无论是哪一点都不可能令他们满意。陆言和我在一起的头两年,和家里关系很僵,陆言的爸爸甚至在电话了大喊我没你这个儿子以及陆母的哭声。
陆言在我面前表现的不以为意,但是打完电话后却总是会多抽半包烟,我知道他并不想把压力转移到我的头上,但是这确实是因我而起。
相亲,我并不清楚是陆言的决定还是父母的胁迫,亦或者是陆言以谋求父母原谅而做出的妥协,但是事实上,这对我来说差别都不大。从一开始,陆言就是我的必选项,而我只不过是陆言千千万万选择当中的一个备选品,没有了江衡壹,他依然也会有很多很好的人选,可以大大方方提出来,可以陪着他见父母,结婚生子,人间快事。
我坐在他身后望着,看着他拿起手机,低着头,没一会,我收到了我期待已久的回复,我看着锁屏上面的消息通知栏,却始终没有打开它。
我在餐厅坐了很久,看着桌上的菜一点点变凉,看着陆言和那位女士翩翩离去,看着天色一点点变黑,黑得像我来的时那样。
等空姐提醒把手机关机时,我才匆匆点开那条一直未读的消息,四个字,新春快乐。
直到现在,我从未提起过我曾去过B市的事情,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天,就像陆言也不曾说过他回家相亲一样,我并不知道他今年是否还如去年一样,在一场又一场之中,仓促而又荒唐地回复着我的消息。
所以,除了三十的晚上,我并未再发过消息。
我出门采购了一番,回家时,接到王晋旻的电话还有些诧异,“林哥,救命啊!”
王晋旻大惊小怪惯了,我不以为意,“怎么了?”
“我妈让我晚上去相亲。” 王晋旻委屈巴巴,“我不想去,我妈说如果我不去,今天就从家里滚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