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淮是个善于听从旁人劝谏的好上司,闻言侧眼,问,“为何?”
顾侍郎说:“这位……呃,冯推官呢,下官知道些他的事情,他虽是长公主的下属,却也是从裴副将那头拨过来给长公主讲习河西军务的,算是长公主的半师,据传这些念头,长公主与冯推官乃是同寝同食,出入成双……”
谢淮听着,眉头渐渐皱起。
同样是老师,这位冯推官,瞧着倒是比自己自在多了。
顾侍郎添油加醋,“依着您的意思呢,陛下若是见了这人,十有□□会心生欢喜,这帝王之家虽说兄弟阋墙之事也不稀奇,可想必太傅您也不想见到陛下如此胡闹。”
顾侍郎这是打赌,赌谢淮瞧着冷淡,实则不希望女帝当真移情别恋。再不济,那冯汜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,谢太傅断不会叫这样的人近女帝的身。
果然,谢淮眉头渐渐皱得深了。
顾侍郎再添一把火,“陛下听说庆明长公主回京,已然召了她入宫觐见,庆明长公主很是宠信那冯汜,许会带着他一道进宫……”
话音才落,谢淮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,冷冷问,“顾侍郎近来是否太闲,连陛下的这等私事也要管?”
顾侍郎这才惊觉自己逾越了,忙态度良好地认罪,“是下官僭越了。”
谢淮拂袖,起身而去。
顾侍郎瞧着叹了口气:太傅瞧着也并非全不在意,陛下,臣就只能帮您到这里了。
且说庆明长公主那头,一行人到了长公主府中休憩片刻,宫中便传旨来宣庆明召见,她重新梳了头,发收拢于顶,向上盘两卷成圆椎,然后向一侧绕一环成抛状,时人称之为式称圆椎抛髻,发的一侧插上一金九凤步摇,凤凰眼睛由红宝石制作而成,凤嘴中垂下一溜儿蓝宝珠子,一侧又簪了一朵亮眼的红色牡丹。
她四下瞧了一眼,望着那白衣郎君,拖长了嗓音懒洋洋说,“冯郎,你与本宫同去。”
四下也有些伴她一同入京的面首在,闻言将嫉妒视线投向那冯汜,他却只是微微一笑,道:“那我便与殿下同去。”
到了宫内,值守的黄门却道陛下还在书房同诸臣议事,请庆明长公主等一等。她便冷笑道:“陛下好大的架子,既急急召我入宫,又何须为了立威再晾我一会儿?”
这黄门在宫中服侍有些年头,便知道庆明脾气不好,闻言额头沁出细细汗水,拦也不是,不拦也不是,竟被庆明拨开了,自个儿便朝着书房里走去。
“殿下留步。”却有一个同样从远处走来的郎君,及时开口喝止了她的无礼行为。
这郎君穿了一身玄色衣裳,龙章凤姿,天质自然,虽面色稍显冷淡,却更平添一分矜贵从容。
他瞧了庆明一眼,冷然道:“陛下正在议事,殿下还是别往内闯的好。”
庆明嗜好美男,好歹这会儿想着冯汜还在身侧,倒不过分轻薄,只是轻蔑地笑了笑,道:“若我要闯,你又能如何?”
郎君瞧了她一眼,招了招手。
方才廊下并不动弹的禁军齐齐上前一步,抽刀将庆明同冯汜围在了中间。
“若你非要闯,”谢淮淡道:“只怕刀剑无眼。”
庆明何时被这样对待过,当时神色大变,怒道:“我乃长公主,竖子敢尔!苏凝绿在何处!她就眼瞧着自己的面首如此欺侮于她长姊?!”
谢淮:“……”
谢太傅还是第一回被如此误会,一时颇感无言。他身上穿的官服难道是摆设吗?还是庆明的眼睛和脑子是摆设?
“皇姐倒是中气十足,”一道含笑的声音从谢淮后头传出来,苏凝绿挥散了众臣,站到了谢淮身边,瞧着眼前盛装华服的庆明,轻蔑一笑,“太傅此时即便要杀你,朕也不会多说一句,皇姐说他敢不敢?”
庆明:“你居然和你的太傅好上了??!!”
“……”这次就算是苏凝绿也无语了。
她认真地回头同谢淮商量,“为了太傅的一世英名,还是把她杀掉吧。”
谢淮:“……”
庆明总算搞清楚了面首是个误会,却没有道歉的自觉,等禁军一撤掉刀剑,她便一甩裙子,自顾自地往里走去。
冯汜在后头跟着,忍不住回头解释说:“陛下恕罪,殿下在外散漫惯了……”
他说话的时候,苏凝绿便注视着他。
这位冯郎君,生得玉骨冰清,穿着白衣,虽是请罪,面上的淡然却多过惶恐,清清淡淡,倒有些……
谢淮的模样。
苏凝绿回头瞧着谢淮,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,“老师今儿怎么进宫来了,不是说避嫌么?”
谢淮迎着她探究的目光,微微眯了眯眼睛。
他为人端方持重,但凡有此小动作,便是内心已然不悦到了极点,开口却仍然温和平静,说:“无他,不过来寻陛下聊一聊长公主进京,陛下是否要赐下珍宝之事。”
苏凝绿注视着他,良久,似笑非笑地“哦”了一声,又把视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