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塞设想了一下摊主那惊慌失措的表情,强行抑制了半天的嘴角终于冲破阻碍,弯回它应有的弧度。
奥登看了一眼摊子上的东西,告诉他:“这个是一种开坚果的工具。”他看懂了安塞的疑惑,于是解释道:“比如说你想吃核桃,但是你弄不开,我也不在家,这个时候你可以把核桃塞进它中间那个洞里,然后一夹,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吃到核桃肉。你吃过核桃吗?”
小王子矜持地答道:“吃过,味道有点涩。”
心的人,他看了几眼舞台便不想继续等待了,于是他问安塞:“想不想出去走走?”正好安塞的新鲜劲儿过去了,正愁怎么偷偷溜走呢,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,又手牵着手原路返回了。他们出了侧门,却并没有往王宫的方向走,而是换了条路,准备在集市上逛逛。安塞是新奇的,弗雷德卡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卖东西,事实上他们买东西的方式很复杂,要事先打听好谁在卖自己想要的东西,然后费尽力气订购,最后双方在约定好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冰原上太冷了,除了在夏季,那些家中食物不够的平民会出来打猎,其余时间几乎见不到人。
小王子把垂落在左边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,他的耳朵尖尖的,很像传说中精灵的耳朵,但又没有那么长,耳垂很小,并不是没有,透出些淡淡的红色。“没什么事情。”他略微低下头,又很快直起脖子,“在弗雷德卡,未成年的王子因为贪玩偷跑出宫,很少有能再回来的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
他不再愿意开口问了,但奥登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,他回忆:“我突然想起来,有一年秋收节,当时我大概七八岁,带着弟弟们出宫玩,那个时候我妹妹戴安娜还没有出生,不过去年她已经嫁人了,嫁给伯格郡的一个臭小子······我继续说,一出门就是卖铜具的小摊,就跟今天这个差不多,我们没见过,就趴在摊子上看,这个时候我弟弟,马歇尔,突然大哭起来,我赶紧问他怎么了。你猜怎么着?因为他瞧见你刚刚指着的那个东西,他以为那是个弯掉的剪刀。马歇尔小时候多愁善感,有一副柔软的好心肠,于是他央求我把剪刀复原,好让摊主能把它顺利卖出去。我嘛,天生力气就大,于是抄起‘剪刀’,在摊主惊悚的眼神中把中间那个环拉直了。”
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如此安稳的觉,没有睡前的兵荒马乱、炮火连天,没有似有似无的呼噜声,没有走廊上突如其来的大呼小叫,平静地仿佛一夜之间马第尔达被灭国了。于是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安塞理所当然地做了一个梦。有些梦是回忆,有些梦是创造,今晚属于前者,他感到自己在摇晃,年幼的贝莉卡穿着一条漂亮的红裙子——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她穿颜色鲜艳的衣服,正坐在旁边低低地哼着歌。
其实本不该是这样的,这超出了预期,不符合预设,时间不对,地点也不合适。但不知何时、不知何故,两片嘴唇还是轻轻地落在一起,冰冷与炙热的吐息交融,像春与冬交接的风,像傍晚涨潮的沙滩,像格兰特庄园里那棵永远也结不出果实的石榴树。
久至地老天荒,短暂得比不上主神一瞥,日头已西沉,情人们久久不愿散去,便趁着这昏沉的暮色在街上闲逛。车水马龙,小贩们拖着悠长的声音吆喝,长长的街道被笼在一层薄薄的黄色之下,远处是橙色的天,火红的日,安塞去不了的地方。
安塞需要很费力才能勉强挪动自己沉重的脑袋,他环顾四周,确定自己是在弗雷德卡宫殿的某个房间里,四周竖着鉴于一样的木头栏杆,他的手很小,这一切都表明:现在,他只是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儿。这时他才发现在他左前方的地毯上正坐着一位女子,她肤色苍白,那代表王后身份的王冠正压在她乌黑浓密的长发
他把那些小摊子从路头观察到路尾,心里好气的要死,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太多,只在一个卖五金的小摊子前实在没有忍住,指着一件铜具问奥登:“这是什么?”
第11章 失眠与赖床
他突然觉得人生的后几十年在这样温暖的地方度过,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,持续的很长,他的大脑在荷尔蒙和阳光的持续照射下有些昏沉,回去便早早睡下了,把一切抛之脑后。
小王子:嗯,还算好笑。
作为新婚夫夫,奥登很少见到小王子笑,他总是那么矜持、骄傲,精致的面孔常年覆盖着一层寒霜,像是冰雪雕刻出的一尊雕像。这一刻,他的心突然软了些,王城还是保留着十几年之前那种记忆中亲切而繁热闹的样子,坐在泥塑摊子后的那位老人慢悠悠地捏着一个小面人,他背后靠着一棵冬青树,树叶沙沙地响,这让奥登突然生出些倾听的欲【望,于是那个埋在心里的问题便顺嘴倾泻而出:“你呢?”他听到自己状若无事的问,“你小时候有什么有趣的事吗?”
奥登突然就失了再聊下去的兴趣,于是他回了句:“或许是你们那儿太冷了。”小王子耸了耸肩,连带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晃了晃,奥登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,他们一直是手牵着手的状态,谁也没有想到要放开对方。